我的阿嬤 在昨天下午三點二十分的時候離開我們了

雖然我們早已做好心理準備 但是 還是會捨不得

這是我人生中第一次面對 失去這麼親的親人

到現在 我都還恍神覺得 這些事情 應該不是真的

 

去年 阿嬤因為跌倒 那時我們都以為阿嬤要離開了

大姑姑那時候有去城隍廟問 但是 城隍爺說 阿嬤時間還沒有到

果真很靈驗的 阿嬤身體開始好轉 還可以稍微下床走動 吃東西

一切都很好 一直到上上禮拜

爸爸說 很久沒聯絡的三姨婆家人送來訃因

本來爸爸是不要給阿嬤看到的 但是阿嬤就是看到了訃因 堅持要看

看完後 阿嬤一發不語 到下午 阿嬤就開始不吃不喝了

剛好 我隔天突然想回家拿東西 才知道阿嬤狀況不好了

我跟阿嬤聊 阿嬤說 「老大走了 老二走了 現在老三也走了 七姊妹只剩下老五老六」

我跟阿嬤說 要吃飯 才有體力 才會健康 三姨婆是因為身體不舒服好幾年了...

沒想到 過幾天後 阿嬤中風了

全身六處中風 但是更嚴重的是 肺部有食物堵住 好幾年了 所以肺部已經黑了

送醫院後 阿嬤只能插鼻胃管 跟氧氣罩 就這樣在醫院住

由於有100%的純氧 阿嬤恢復的不錯

只是必須持續抽痰 讓阿嬤非常疼痛不舒服

中風也因為年紀大沒辦法復健了

就在前天星期六 阿嬤的血氧降到40多 所以決定出院回家

回家後 爸爸租了一台氧氣的運送機給阿嬤用

可是 醫生說了 回家後 可能只能活兩三天

果然阿嬤狀況真的很不好

我人在內門 不知道自己手機收訊真的有這麼差 爸爸從中午就打給我打不進來

一直到傍晚 我煮飯時 蘇小強的手機一直響

我並不知道那是我大哥的手機號碼 打了兩通

等我煮好飯 蘇小強剛好拔好花上來 他打了回去 我才知道 阿嬤不行了....

 

飯是在哽咽掉淚中結束 蘇小強收拾好一切 飆快車送我回台南

回台南後 看到的是我阿嬤半躺在他的床上 呼吸很用力 那時眼睛還可以睜大大的看著我們

那一夜 我們全家都不好睡

半小時要看一次阿嬤的呼吸還有沒有持續 那真的是一種煎熬

隔天 早上 阿嬤胃出血 姑姑又緊急叫爸爸去買藥 不論如何 也要止血

 

下午一點多 我們一直都陪在阿嬤身邊

三舅公來看阿嬤了 我看到他眼眶好紅

三舅公叫阿嬤 阿嬤還可以突然睜大眼 但是馬上眼皮又垂了下去

舅公哽咽著說 阿嬤有交代遺書在櫃子裡 又講到過去生活的困苦

因為我阿嬤是被領養的 她們都是阿嬤的弟弟 我阿公在我爸四歲時就過世了

所以我阿嬤早年很辛苦的把三個孩子養大 我舅公也幫忙不少

舅公去廟裡開救災會議後 阿嬤呼吸就越來越薄弱

 

我握著阿嬤的手 我們眼睛都不敢離開阿嬤

但是 我看著我的阿嬤 呼吸頻率不在那樣正常

我害怕 我哽著跟我姑說 「為什麼 阿嬤的呼吸 慢了 慢了...」

我承受不住這樣的害怕 我狂哭了起來 呼吸快要不過來了

姑姑叫我先出去 我跑了出房門 卻沒辦法止住哭泣的淚水

小孩看到嚇了一跳 我卻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我知道我有過度換氣 我甚至要壓制 我怕連我都過度換氣怎麼辦

情緒好一點後 我又進去阿嬤房間

不管怎樣 我一定要陪阿嬤走完最後的時間

阿嬤 我的阿嬤 這是我的阿嬤

從小帶我長大的阿嬤 幫我弄虱目魚肚的阿嬤

帶我去照相 把我打扮漂亮的阿嬤

現在躺在床上 慢慢失去呼吸

我看著阿嬤呼吸的頻率越來越慢 越來越慢

阿嬤 皺著眉頭 我知道 他不能呼吸了

我握著阿嬤快變紫色的手 我一直叫阿嬤 可是 阿嬤已經 沒有動了

阿嬤的嘴唇 也從淡粉紅 變成了 慘白

 

我看著我爸大哭 看著我兩個姑姑握著阿嬤的手大哭 我看著我大哥跪下來哭

我看著全家就這樣 我快要不能呼吸

 

葬儀社說 要八小時後才能去殯儀館

這八小時 我們就輪流坐在床旁邊念阿彌陀佛

這八小時好難熬 因為一直看著阿嬤僵硬的屍體

我一直有錯覺 阿嬤的胸口還在跳吧 阿嬤還在呼吸吧?

這樣的阿嬤感覺很像只是在睡覺阿 可以這樣想嘛?

看到阿嬤紫色的手 我好想去牽 可是 姑姑說 阿嬤的遺體不可以亂動

為什麼我不能抱抱阿嬤 為什麼阿

 

晚間十一點多葬儀社的人來了

替阿嬤清洗身體 穿上壽服

我們全家進去跟阿嬤說 阿嬤不要怕

因為他們要將阿嬤搬到殯儀館

阿嬤一搬動 嘴巴裡的血就流了出來

就這樣滴了一地 滴了出去

 

爸爸叫我留在家裡顧家 其他人都要去殯儀館

阿嬤房間的燈到外面的燈都要打開

我拿著抹布把阿嬤的血擦乾淨 一邊擦 一邊喊著阿嬤~~~可是 阿嬤都不會回我了

 

晚上 我跟我媽一起睡覺

因為我爸媽這幾天真的太勞累了

媽媽吃了安眠藥

我問媽媽問題 媽媽講了一句話後 手都還沒放下就沒回答我了

害我害怕的把我媽搖醒 原來他是睡著了

然後睡不著的我 腦袋一直浮現阿嬤的樣子

偶而我會轉頭看看我媽還有沒有呼吸

真的 這樣的狀況 真的讓人 還是無法鬆懈下來

 

我很後悔 為什麼不能多陪陪阿嬤

到後期 我們都因為自己的工作或朋友 跟家人很少親近

人說得真好 失去才會懂得痛 才會珍惜

我也不知道該說甚麼

只能說 我會好好的過我的日子

謝謝大家的關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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